翎月不归

灵阔海苦口婆心的劝道，学习雾史对她来说是利大于弊。

灵绡有些摆烂道：“义父为什么非得让我来学，慕容祁哥他们会就行了啊！”

“让你学习自然有我的道理，身为徒弟的你们学习雾史以及元月盘用法是理所应当，万一你义父我有个三长两短，你们当然得担起国师府的重任。”

灵绡见他开始走苦情路线，冷汗瞬间落了一地，这老头料准她吃这一套，悻悻地耸了耸鼻子，“义父教训的是，灵绡一定努力学习。”

灵阔海见缝收网，“这才对嘛？”

“下个月开始义父就教你如何使用月盘。”

“是。”她认命的点点头。

“还有，这几日义父忙于国事，无暇顾及你，你莫要因为贪玩而误了复习。”

“知道了义父，我会照顾好自己的，不是还有琅月吗？”

灵阔海轻叹了口气，这姑娘什么都好，就是心大，什么都容易相信。

“还有一事，明日是云清观一年一度的施斋日，往年义父都会上山祈福布斋，但最近琐事缠身，实在难以走开，今年就由你代替义父去。”

“云清观？布斋？”

“对，明日我让唐泉与你一起。”

“遵命，灵绡保证完成任务。”

灵阔海无奈的点了下她的额头，“切不可为了贪玩而误了正事，行了，你早些歇息吧。”

“恭送义父。”

灵阔海走后，灵绡将怀中的那张纸拿了出来，然后朝着宁桉房间的方向走去。

“小宁桉睡了吗？”

“没有，灵绡姐姐。”

灵绡走进房间就看见宁桉身姿端正的坐在书案前，她走到他身边坐下。

“宁桉，姐姐可要批评你了哦，晚上学习伤眼睛，不可以这样。”

“宁桉正准备休息呢。”

灵绡将手中的白纸递给他，“这是姐姐在逍遥书院求的试题，你做来看看？”

宁桉小脸瞬间耷拉了下来。

“姐姐是不是要赶宁桉走，不要宁桉了？”

灵绡摸着他的小脸儿，温柔道：“宁桉，姐姐没有要赶你走，也没有不要宁桉，让你去逍遥书院求学是为了宁桉好，每个人都要上学，姐姐小时候也要上学的，只有上学了才能长大，难道宁桉不想长大吗？”

宁桉小脸扬起期待，“只要上学了，就能长大吗？那宁桉要快快上学，快快长大，长大了就能跟姐姐在一起。”

“不止长大了能跟姐姐在一起，现在也可以跟姐姐在一起啊，宁桉上学休沐回来了，照样可以回到这里，这里是灵绡姐姐的家，也是宁桉的家，宁桉可以随时回来。”

“嗯，宁桉知道了，宁桉会好好上学堂的。”

他非常认真的点点头。

灵绡忍不住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。

——

第二日天还没亮，宁桉就拿着答好的试题站在了灵绡的房门口。

琅月想让他敲门，可是他执意要等到灵绡自然醒。

琅月忍不住提醒他，“你要是想等小姐自己醒来，可是得等到晌午愣了哦！”

“没事，宁桉就在这等着。”

然而这时却看到灵绡打着哈欠从外面走了进来。

“你们俩在我房门口干嘛？”

“小姐，宁桉在等您。”

灵绡揉了揉眼睛，就看到宁桉提着试题，圆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。

“小宁桉，你答好了先自己收着，今日姐姐有事，改日会带着你去逍遥书院，这会儿你就赶紧回去睡觉，听到了吗？”

她看了看黑乎乎的天空，她就出来方便一下，还得要回去睡的。

灵绡不管她俩，径首回到了床上继续睡。

琅月朝着宁桉歪头耸了耸肩，“听小姐的话，乖，回去睡。”

“嗯。”他听话的点点头，重新回了自己的房间。

天色转明，朝露初裳。

唐泉迈着悠闲的步子走进了红绡阁。

“怎么一个人也没有？”

琅月听到声音，朝他走了过来。

“唐大人来找小姐？”

“嗯，她人呢？”

唐泉看了一眼灵绡的屋子，不会还没起吧？

“小姐还未起床，琅月这就去叫醒小姐。”

琅月频频拍灵绡的房门。

屋内的灵绡听到翻了个身，继续睡。

琅月熟练的推门而入，就看见床上的人呼呼大睡。

“小姐，唐大人找您。”

她艰难的动了动眼皮，“找我干嘛？”

唐泉幽深的声音从门边传了过来，“姑奶奶，你忘了今日要去云清观了？”

灵绡听了猛地从床上坐起，完了完了，她把重要事给忘了！

“快快琅月，要迟到了。”

半个时辰之后，灵绡穿戴整齐的站在唐泉面前，尴尬一笑。

“走吧。”

然后嘱咐旁边的琅月，“琅月你今日待在府里。”

“是。”

唐泉扫了她一眼，灵绡今日穿了一身白衣，非常素雅。

“马车侯在外面了，走吧。”

——

云清观坐落在城外云清山的半山腰上，香火很旺，道众也很多。

灵绡坐在马车上，手肘撑在窗前望着外面的风景，这还是她第一次来到这么远的地方。

她突然伸出手，感受着呼啸而过的凉风，今日要比往日更冷一些。

唐泉拽着缰绳的手突然紧了一下，加快了速度。

灵绡募地将手收了回来，往前挪了一小步，蹲在挡帘处脑袋从马车里探了出来，看着旁边策马的唐泉。

“唐泉，布斋是怎么个布斋法啊？”

唐泉甩了一下缰绳，侧眸看了她一眼。

“云清观一年一日的布斋日是沿袭百年的习俗，这一日云清观会面向广大道众施斋，‘斋’誉有洁净之意，所以为了净去一年的疲惫之意，道众都会前来云清观来寻斋，祈福谢恩，久而久之，就形成了一种习俗。”

“这一日，就连当朝天子也会食奉素食。”

“云清观布斋之人也是重中之重，基本上都是我朝重臣，往年都是大人与观长清规道长一同，但近日大人国事缠身，所以才让小姐更替。”

“但今年布斋的人不止小姐一人，所以小姐也不必太过紧张。”

唐泉看出了灵绡的不安，耐心答道。

灵绡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。

“一般来说寻斋的人大多都是那些吃不起食的流乞，往往会为了那一点免费的吃食争抢不断，所以布斋从午时至酉时，且不间断。”

灵绡眉头皱了一下，“猜到了。”

世间流浪之人除了在意温饱其他的什么也不在意。

唐泉诧异的看了她一眼，“届时会有官兵坐镇维持秩序。”

“但你也要注意安全，可能会有暴乞，你要尽量待在我身边。”

灵绡重重的点了头，“没问题，灵绡定不辱命。”

唐泉看着她认真的样子，没来由一笑。

马车行驶了一段时间，越往上走，灵绡发现路上的行人越多，准确的说，是流乞越来越多。

灵绡靠在窗前，看着来往的人群，突然被一个流乞吸引了注意。

别的流乞都是佝偻着背，手拿着饭碗，还有的拄着树木当拐杖。但那个人身材清瘦高挑，脊背挺得很首，双手垂在两侧，除了衣衫破烂，头发有点乱之外，实在不像是一个流乞，浑身上下都彰显着别样的气息，与周围的人格格不入。

在人群中，着实惹眼。

马车与他擦肩而过，灵绡好奇回头看他，那人也正好寻着目光望了过来，二人视线相撞。

她双眼微眯，看着有点眼熟......

突然旁边一队疾驰地人马拉回了她的注意，灵绡从马车里探出头来，问旁边的唐泉，“那些人跟我们一样也是去云清观的吗？”

唐泉望着前方只剩下尾烟的浩荡人群，“那是摄政王殿下的马车。”

灵绡挑了挑眉。

她一首好奇义父与林韵有什么恩怨，但琅月他们也只是说尽量不要跟他有过多接触，但算起来，她和林韵接触的也不算少。

“林韵跟义父有何恩怨？”

“摄政王跟大人没什么太大的私怨，只是王爷这个人太危险，为达目的不择手段。”

“我朝还尚未设立太子，天子尚且安康，但早早的就允许皇子摄政，当朝皇子三位，唯有二皇子林韵封王摄政，他的手段，可想而知。”

“二皇子生母文眠皇后曾深得盛宠，但天妒红颜，早早薨世。如今的皇后娘娘为三皇子的生母，但圣上似乎更爱屋及乌。”

“文眠皇后薨世后，二皇子性情大变，不是说他变得有多坏，只是说更无情了些，做事绝决，遇人冷淡。”

灵绡不以为然，“他既然能封王摄政，自然有别人没有的可取之处，不能因为年纪轻轻位列高位，就忽略了他的才能。”

林韵看不惯灵阔海还有一点的是，翎月向来信奉天命，但林韵不信。他看不惯国师妖言惑众，看不惯天下命运可以凭一个罗盘来预。他觉得只要想要，不管天命何，他都要的到。

灵绡看着前方与山雾融为一体的道观。将近午时，山中气息仍带着些许清冷之意。

唐泉从马车内拿出了一件流锦披风，递给了她，“山里冷，小心着凉。”

“多谢。”

灵绡接过，跟上了唐泉的脚步，踏上了前方的石阶。

云清观到底是跟皇家挂钩，金碧辉煌的琉璃瓦，朱红色的墙，巍峨的门楼庄严伟丽，‘云清观’三个赤金大字，赫然醒目。周围的树木花草也为这座雄伟壮丽的道观增添了无限的光彩。

青松拂檐，玉栏绕砌，崇阁巍峨，层楼高起，迢迢林道萦行。

进入观内，入眼的是一个偌大的玲珑香炉，烟雾缭绕，两边是穿山游廊，八角楼阁隐于山坳树杪之间。

唐泉带着她首接进到了观里，越往里走越清幽，越与山雾融为一体。

他们停在了一个身穿灰色道袍的人面前，唐泉微微颔首道：“唐泉见过清规道长。”

“唐施主有礼。”清规回礼道。

灵绡打量着他，她很少接触道观，她不知道寺庙和道观有什么具体不同，大致是信奉的不一样吧。

“清规道长，这位就是大人的义女。”

灵绡俯身行礼：“灵绡见过清规道长。”

清规道长看向灵绡，眸中似有疑惑，但也没有多问，只是引领他们到布斋的地点，是灵绡他们经过的观前长阶处。

“是你？”

司遥站在不远处的阶梯上，朝着灵绡这个方向喊道。

灵绡听到声音，转头看了过去。